甘孜日報(bào) 2021年12月03日
◎路來森
天欲雪,但雪還沒有落下。
在北方,一場好雪,一場大雪的醞釀,通常是很安靜的。天上陰云密布,一團(tuán)灰黑色,厚重、黏稠,仿佛混沌未開。云,壓得很低,鋪天蓋地,壓到了山頂上,壓到了房頂上,壓到了樹杪上,壓在了每一個(gè)人的心上。
沒有風(fēng),或者只是一點(diǎn)點(diǎn)兒微風(fēng),但你卻仍然感受到一種涌動(dòng),一種氣流的涌動(dòng),只是很慢,很沉重,邁著滯澀的步伐,緩緩前行。你感受到了空氣中,越來越重的濕氣,仿佛,頭頂?shù)脑茖?,正在滲漏。
忘記是日本的哪一位作家了,他在文章中寫道:每當(dāng)這一天,要落一場大雪了,一只烏鴉,就會飛臨他家的庭院,在庭院中,躑躅一陣,呱呱叫幾聲,然后飛走。
于是,緊跟著的一場大雪,就來了。
鳥兒,對于天氣的變化有靈性。
村口的幾棵大樹上,落著幾個(gè)喜鵲窩。天欲雪,你會發(fā)現(xiàn),喜鵲們變得異常焦躁起來,站在鵲窩的邊緣,不停地環(huán)繞行走,不停地喳喳鳴叫。在沉悶、安靜的空氣中,喜鵲的叫聲格外嘹亮,像一道道閃電,撕裂著雪前的寂寞。
路過村口的人,聽到喜鵲的叫聲,會停下,望一陣,然后自語道:“哎,天要落雪了?!?/span>
村口,堆積了一座座柴草垛。柴草垛上,落滿了麻雀,唧唧唧地叫著,忙碌覓食。時(shí)飛時(shí)輟,忙作一團(tuán),叫聲亦是攪作一團(tuán)。不知誰家的幾只母雞,圍著這些柴草垛,喙啄覓食,草屑亂濺,塵土浮漾,母雞們,大概也知道快要落雪了。
幾只家狗,耷拉著尾巴,從大街上走過,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,嗒然若失。
村子里的人,站立庭院,望望天空。開始忙碌起來。
墻頭上,掛曬的菜纓子,要收起來;墻角上,豎著的家具,要?dú)w攏起來;大件的柴草,要捆綁好,收進(jìn)灶房中;大牲口,要牽進(jìn)畜圈中……
然后,沉思一會兒,就情不自禁地操起豎在墻角的掃帚,打掃起庭院來。
地面,變得潮濕起來。掃帚哧啦哧啦地掃過,地面上留下一道道濕濕的劃痕,像是一縷縷記憶,。掃帚前,漸漸堆積起一些草屑,一些雜物,一些塵土。
霍然間,墻頭上,或者庭院大樹上,棲止的一群麻雀,就飛臨了,它們忙著在堆積的雜物中覓食。清掃庭院的人,不耐,就吆喝一聲,或者揮動(dòng)一下手中的掃帚,麻雀們便迅速飛走。但也許只是一瞬間,麻雀們復(fù)又飛回,繼續(xù)在堆積的雜物中瘋狂覓食。
清掃庭院者,很是無奈,只好暫時(shí)停下,看著麻雀們繼續(xù)覓食。人卻是笑吟吟的,他知道:麻雀們是在為大雪的到來,而儲存食物。
終于,庭院徹底清掃干凈了。干干凈凈的庭院,在迎接一場圣潔的雪。
嗒一聲,第一滴雨點(diǎn)落下了。跟著,更多的雨點(diǎn)落了下來,只是落得很稀疏,稀疏如散落的音符,在為一場雪,奏響前奏。
雨還在下,一片一片的雪花,就夾雜著落下了。很快,就再也看不到雨滴了,只有大片大片的雪花紛然而降,紛紛揚(yáng)揚(yáng),漫天飛舞。
村里的人站在了堂屋門口,背倚門框,喜滋滋地望著,情不自禁地嘆一聲:哎,好大的一場雪??!
天欲雪,天已雪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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