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17年09月08日
■肖宵
在神秘的橫斷山東部有大雪山,折多山、阿里布谷山、雅拉雪山、南無脊山、五色海子山、雅加埂等雪山坐落其間,蜀山之王貢嘎山高聳云端。雅礱江及大渡河支流,匆匆在山間奔過,訴說著古木雅千百年來留下的傳說軼事。秦漢時期,史稱牦牛羌的木雅先世們便在這里修建房屋, 7世紀(jì),吐蕃英主松贊干布崛起,統(tǒng)一前后藏,東征康巴,佛教傳入木雅。元朝時設(shè)土司管轄康巴地區(qū),明、清仍沿前制,木雅嘉拉甲波家族受封明正土司,明末清初東遷打箭爐(康定),木雅變成了一塊多元文化融合之地。幾百年之后,木雅人被識別為藏族,他們的生活習(xí)俗,宗教信仰,乃至文字歷法都和藏民無異。然而作為傳承文明的載體,木雅人特有的語言卻顯示著他們的獨特,古老的語言究竟包含著何種神秘的信息,能否揭開木雅族群形成與遷徙的奧秘呢?
古時的木雅人分布極廣,《舊唐書西戎》中有“又有雪山黨項,姓破丑氏,居雪山之下”的記載。大量史實文獻表明,古木雅大體分布有三個地方,一是青海北部和甘肅一帶,二是今四川德格、石渠、白玉等地,藏語稱之為塞莫崗的地區(qū)。三是今天康定市大部分地區(qū)及其鄰縣九龍、雅江、丹巴、道孚等地。一度稱雄塞北的西夏王朝,便是由唐朝時東遷內(nèi)附的北部木雅人所建立。王朝的覆滅留下了大量古跡文物,但塞北地區(qū)從此無木雅人蹤跡。由于靠近衛(wèi)藏,康巴北部的木雅人早已成為藏民族的組成部分。至今還保留古木雅傳統(tǒng)的,只有今日康定折多山以西和周邊九龍、雅江、道孚部分地區(qū),這里便是古時被稱為的木雅熱崗的地方。
因為氣候適宜,定居在此的木雅人,保持著祖先留下的農(nóng)耕傳統(tǒng)。他們種植谷物和部分蔬菜,并在收獲季節(jié)來臨之前集會祭祀,感謝天地對人們的饋贈。
農(nóng)閑時節(jié),木雅人就要聚在一起,祈年禱歲,歌舞娛樂。他們所唱跳的極具特色的舞蹈便是木雅鍋莊,吟唱辭令卻全部是康巴藏語,這與木雅人平日勞作生活所使用的語言大相徑庭。
在藏地,木雅人使用的語言被稱為“木雅格”。大量的研究可以佐證,這是一種自成體系的語言,此種語言顯得異常神秘的原因,便是因為木雅族群幾個世紀(jì)之前已經(jīng)全部使用藏文,缺乏文字記述讓語言漸漸失去了載體。除了使用藏文,曾創(chuàng)造過輝煌文明,和木雅人一脈相承的西夏人,依據(jù)漢字六書創(chuàng)造過一種文字,這應(yīng)該是木雅人記錄語言的最早載體。1909年,在今內(nèi)蒙古額濟納旗黑水城遺址,出土了西夏人骨勒茂才編著的《番漢合時掌中珠》,這是一本西夏文和漢語雙解字典,書中每一詞語都并列四項﹐中間兩項分別是西夏文和漢譯文﹐右邊靠西夏文的漢字為西夏文注音﹐左邊靠漢譯文的西夏文為漢字注音。
此后,西夏天書漸漸被人們破譯,而與之同源的木雅語成為進行比對研究的最佳對象。1991年,語言學(xué)家孫宏開先生在發(fā)表了《 從詞匯比較看西夏語與藏緬語族羌語支的關(guān)系》一文,指出“ 西夏語與羌語支語言的同源詞一般都在30%以上,其中木雅語最接近,達到 36.1%”。關(guān)于此說法,許多學(xué)者都曾進行考證,至今尚無定論。相對于現(xiàn)今無人能準(zhǔn)確聽讀的西夏語,或許藏語和木雅語更為接近,受藏語的影響,木雅語中政治,宗教以日常生法中的部分用語,大都借自藏語,藏語借詞約占詞匯總數(shù)的15%左右。
木雅語,這種漢藏語系羌語支里的一種語言,因為大量使用藏語借詞正在與藏語融合,然而從7世紀(jì)開始算起,這種語言融合的過程已經(jīng)持續(xù)了千年以上。今日,獨特的聲韻,古老的腔調(diào)仍然在木雅草原上回蕩,究竟是怎樣一種語言,可以在文字載體斷層的情況下流通千年之久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