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20年04月23日
◎楊萍
與河流常年相伴的,不過是這些雜亂的花草碎石。我們這些借以某種名義來的人,往往都是不速之客,像深更半夜的闖入者,有時候帶著敬意,有時候帶著隨性,有時候卻只顧惘然,誰又能真正地走近它們呢。
站在高處的植物依舊挺拔,綿延伏地的小草,也絲毫不見自卑,因為靠近河水的原因,不用擔(dān)心它們的成長中是否會遭遇各種不測。樹木花草遍地都是,它們總是用更親密的姿態(tài)纏繞依存,即使偶爾有株植物,悄悄遠(yuǎn)離集體,也會被身邊逐漸長大的手臂輕輕攬在一起。我有時候想,人類之間的蔑視嘲笑不屑與植物的和睦堅韌友愛比較,簡直可嘆可憐。不同的植物之間,從來沒見過一株高大或俊美的,嫌棄一株細(xì)小或丑陋的,它們都把根扎在大地上,表面看各有各的特點,但地下卻也是相互交錯,不分彼此,相互愛著。比如遍地的狗尾巴草,見縫就長,或者夾雜在一片玫瑰叢里,或者長在路邊,被踩踏后,卻又很快長出來,還總是頂著沉甸甸的腦袋,在風(fēng)里盡情搖擺。
初春時,河水表面的冰層在幾個暖日后忽然斷裂,融化,空氣里似乎有了爆破聲音。遍地都是淺黃的綠,它們層層疊疊向外鋪開,河床邊的迎春花早已綻放了,只剩幾只花瓣還零星地掛在枝條上,柳樹的腰身一天比一天展的更開,其他草木們也順著地表不斷擴(kuò)張,有點爭先恐后的樣子。有次周末下午,陽光明媚,我順著河流的方向大踏步地行走。遠(yuǎn)處的河水在陽光照耀下波光粼粼,老遠(yuǎn)看去,似乎是無數(shù)的魚兒在嬉戲跳躍。由于河岸高低不平,我只能順著一棵巨大的柳樹轉(zhuǎn)著,再沿著柳樹裸露的根移動向前,然后從大約兩米多高的地方跳下來。對于一個常年坐在電腦前四肢僵硬雙眼發(fā)澀的人來說,這是需要勇氣的,幸好下面是柔軟的細(xì)沙。細(xì)沙白凈,又含著星星點點的金色銀色,抓起一把,慢慢松手,看著它們從手心里流失。
整個河灘里是泛著白光的石頭。十幾米外,便是河水,沒有什么可以阻擋我奔向河水的腳步和喜悅。蹲下去,雙手掬起一些水,瞬時手心的紋路也清晰搖晃起來。秦嶺倒映在遠(yuǎn)處的水里,由于初春,綠色并不深,整個河流散發(fā)著青色,頗有些冷峻。河水流著,發(fā)出“嘩嘩”的聲音,河床邊的一切都動了起來,在水里搖曳。棲水而居者,開始在一個季節(jié)里重生,它們呼吸著,釋放著被河水滋潤的生命。太陽漸漸偏西,波光浩渺,如同無數(shù)的碎金跌落在河中。
春風(fēng)在河岸游走,與我的身體摩擦,它驅(qū)走的不僅是冬日的寒氣,更是一種被寒氣包圍太久的暮氣。天色將晚,我?guī)е鴰讉€白色青色的碎石歸去。(未完待續(xù)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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