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19年01月08日
在我心中，康定一直是一個特別的存在。我最早知道它，是因為廣為傳唱的《康定情歌》。
草原賽馬。 李強 攝
康定夜景。馮光福 攝
◎宓月
神秘而遙遠(yuǎn)
1998年底，我聽軍旅作家楊星火講述過劉鄧大軍第十八軍進藏、在千仞絕壁上筑路的許多故事。她的愛人唐和清，就是她在采訪中認(rèn)識的一位修筑康藏公路的軍人。當(dāng)時，她在師政委和排長之間毅然選擇了排長。她的姐妹都不看好他們的婚姻，還說“如果你們不離婚，我用手掌心煎魚給你吃”。可他們從西藏一路走來，直到白頭偕老，都沒吃到“手掌心煎的魚”。
從成都出發(fā)至拉薩，兩千多公里，不但要經(jīng)過大渡河、雅礱江、金沙江、怒江、雅魯藏布江等眾多急流，還要翻越二郎山、折多山、東達山等平均海拔在4500米以上的高山，修路的難度可想而知，泥石流、冰雪、塌方等地質(zhì)災(zāi)害更是家常便飯。川藏公路可以說是筑路工人用生命和鮮血修建的“生命之路”。
我對川藏公路一直保持著敬畏，好像沒有英雄一般的豪邁和勇敢，是不配走那條路的。2001年，我去康定，才第一次體驗到川藏路的艱險和高原風(fēng)光的美麗。那時，被稱為“天塹”的二郎山已經(jīng)打通了隧道，路況大為改善。但那一次旅行，對來自江南的我，是平生第一次長途跋涉。康定，在我的印象中，仍然神秘而遙遠(yuǎn)。
2018年12月，看了《讓世界愛上這座城》這部康定城市形象的宣傳片，我深為震撼。這震撼不僅是因為康定絕美的自然風(fēng)光，還在于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那種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樂觀笑容。在那一刻，我才忽然明白，動人心弦的《康定情歌》緣何會誕生在這座高原城市。
康定市地處四川盆地西緣山地和青藏高原的過渡地帶，海拔2560米。千百年來，一條茶馬古道連起了西藏與內(nèi)地的交往，從西藏來的客商與內(nèi)地來的客商，在此交換貨物，休養(yǎng)生息，藏漢文化也在此交匯融通。對于一個旅人來說，經(jīng)過一個月甚至幾個月的長途跋涉，終于抵達康定，該是一種怎樣的喜悅?？刀ㄒ馕吨鵁崆榈腻伹f，意味著財富，意味著對美的向往、生命的追求。一首歡快奔放的情歌，足以讓風(fēng)雪坎坷的苦旅變得甜蜜而有意義。
那一世
我翻遍十萬大山
不為修來世
只為路中能與你相遇
——倉央嘉措
倉央嘉措曾于1710年游歷至康定雅加情海，這里的靈氣激發(fā)了詩人的靈感，令他寫下了許多膾炙人口的情詩。在雅加情海旁，有一片倉央嘉措情詩碑林，是目前唯一現(xiàn)存的藏漢雙語石刻版?zhèn)}央嘉措情詩全集。誦讀那些鮮活的詩句，依然能感觸到這位情圣內(nèi)心的溫度。
天塹變通途
時至冬天，再去康定，先生有些猶豫，他從來沒有在冬季到過康定，怕路上結(jié)冰危險，經(jīng)不住我的一再央求，他才勉強答應(yīng)。
從成都出發(fā)，不用兩個小時就到達雅安，由成雅高速轉(zhuǎn)入雅康高速，接著是天全隧道、天河隧道、紫石隧道、鍋浪蹺隧道、喇叭河隧道……一個接著一個，一路暢行無阻。進入二郎山隧道后，我讓先生開慢一些，我想欣賞 隧道上LED屏展現(xiàn)的藍(lán)天、星空和五星紅旗。這條全長13.4公里的特長隧道，比原國道318線老二郎山隧道低700米，根本不用擔(dān)心冬季道路結(jié)冰的問題。出隧道后，我們下了高速。這條雅康高速在2018年12月31日已全線貫通。從此，從成都到康定，只要三個半小時。
在瀘定，主跨1100米長的瀘定大渡河興康特大橋，好似一條巨龍橫跨在奔騰咆哮的大渡河上。遠(yuǎn)處觀望，能感覺到峽谷的風(fēng)猛烈地刮過，兩岸的山勢高拔嶙峋，仿若刀劈斧削一般讓人眩暈。大橋穩(wěn)穩(wěn)地橫架在兩山之間，它是人類智慧與創(chuàng)造力的結(jié)晶。
雅康高速，橋隧的比例高達82%。逢山開路、遇水架橋，修路工人們硬是把只有雄鷹才能飛過的天塹變成了通途。行駛在這條“天路”上，自豪感動之情油然而生。僅僅17年，我印象中“路不好走”的康定已經(jīng)成為歷史。
《讓世界愛上這座城》中的那些鏡頭在我的腦海里不斷閃現(xiàn)：一群鴿子從金碧輝煌的寺廟檐角飛向藍(lán)天；年輕的喇嘛在草坪上踢足球；提著紅燈籠的小女孩跑過，背后出現(xiàn)“雅拉中谷人民感謝黨”的標(biāo)語；飛馳的紅色跑車，呼嘯而來的飛機，四季變幻的藏寨，從法國巴黎慕名而來的小伙，美麗的木雅藏族女孩……讓我不得不感嘆四十年的滄桑巨變。
現(xiàn)在到康定，可以乘飛機，也可以走高速。交通，深刻改變了康定，現(xiàn)代、開放、包容的康定，全方位向世人展示著它獨特的魅力。
美輪美奐的雪山、草原、圣湖、云海、彩虹、星空、流星雨……再也不是只能通過宣傳片或風(fēng)光攝影才能看到的奇妙景色。在不久的將來，坐在列車上，我們就能體驗穿越生命禁區(qū)，欣賞大自然從平原到高原的奇妙轉(zhuǎn)變。
只為遇見你
早晨，我們還在成都的家中吃早餐，還在為城市的霧霾、擁堵而煩惱，但此時，我和先生已泡在二道橋熱氣騰騰的溫泉中。面對著巍峨的雪山、滿天的星空，我感慨道：我們與康定的距離，其實只差一個決心。
1977年8月20日，美國肯尼迪航天中心，“旅行者二號”宇宙飛船成功發(fā)射。攜帶115張照片、27首世界名曲和55種不同語言問候語的“旅行者二號”，由此踏上了探索太陽系以外未知空間的旅程。《康定情歌》是唯一入選的中國民歌。
世間溜溜的女子，任我溜溜地愛喲
世間溜溜的男子，任你溜溜地求喲
軍旅作家楊星火特別喜歡《康定情歌》，她和愛人唐和清，在雪域高原相識相戀，從此相濡以沫，直到生命終結(jié)。冰雪高寒淬煉了他們愛情的堅貞。
浪漫，不只是鉆石與香水、詩篇與玫瑰花。在從來沒有公路的世界屋脊，修出一條康莊大道，何嘗不是一種浪漫？
莊嚴(yán)肅穆的寺院、教堂，熱情奔放的賽馬、鍋莊，流光溢彩的街市，億萬年如斯的神山圣湖……關(guān)于浪漫，康定給予了太多的注釋。
假如真的有外星生命存在，我相信，他們也一定會喜歡《康定情歌》，喜歡上康定。唯有愛，能超越語言、超越民族、超越時空。
返回成都的路上，我已經(jīng)期待著再來康定，期待著途中的遇見，哪怕只是一座伸入云端的雪峰、一道雨后的彩虹、一次恢宏的日落，甚至一片開滿野花的草原…… 轉(zhuǎn)自《人民日報海外版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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