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18年05月14日
◎郝金紅
早年時誦讀周敦頤的《愛蓮說》,于不知不覺中,就那么深深喜歡上了蓮,被它高潔的品質(zhì)所感染。但對蓮的悠遠境界,那時還是懵懂無知。后來讀了余光中先生的《蓮戀蓮》,這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心原來是早有皈依的。
我心似蓮,其實對安靜平凡情有獨鐘。年輕的生命一路走著,轉(zhuǎn)眼已是不惑之年,滄桑也慢慢地爬上了面頰,對世事的歷練與體驗,漸漸地以日月飛轉(zhuǎn)的速度,時時見長,卻也一點點地歸入庸常和沉寂,心境則由忐忑和慌亂,仿佛在一連串的雨雪風暴過后,進入了暮秋的境界,有了一些不以物喜,不以己悲的安然和曠達。
閑暇時,寧愿獨自一人,或扶窗遠翹,那樣子猶如切切地等候著一個夢中的旅人,早點踐諾約定的歸期;或獨坐簾蔭,靜靜地回味一些舊日的情思,將一根五彩的絲線,投入向晚的蒼茫之中,為以往的某些飄逸的惋嘆和差池,送去輕輕的撫慰;偶爾也會漫步戶外,在逐漸低喑的市聲中,盡量尋找人跡杳至的小徑,逍遙于微微吹拂的晚風之中。
蓮的高潔,是她的出淤泥而不染,這對于看慣江湖險詐的人心來說,無疑是一劑慰籍暗傷的靈藥。人的品行,常也能近朱者足赤,而近墨者不黑,那是因為已具有了一定的定力,不會在渺小的挫折面前,喪失明智的判斷和犀利的辨別力。不過,蓮也是脆弱的,難于經(jīng)受風雨的摧殘,所以人們記住了一個藕斷而絲連的故事。我對于蓮,愛惜甚于崇拜,比如我對于蘭花,總會感嘆其柔弱的枝葉,卻當空挑起一幅風致生動的畫,令我對它的五友地位敬佩有加。而蓮有時將嬌羞藏在一片闊葉之下,以為這樣便可躲避風雨雷電的襲擊,其實她倒不如翠綠地挺立著,任憑從天而降的雨水,垂直地澆淋筆立的枝條,替她洗滌泛濫的淤泥,獲得雨后出岫的那一瞬輝煌。感性的生物正如感性的人,有時因為身處的環(huán)境,反而失去了應有的敏銳,期望在逃躲中,尋求避風港或者療傷的所在,后來發(fā)現(xiàn)精心做的竟然是無用功。好在天性還算純良,懂得迷途而知返,依然稱得善莫大焉。我曾輕輕跨入禪院,感悟深沉靜謐中的那份天籟般的靜虛之境,身邊有微風拂袂,忽有長袖飄飄的怡然與曠遠,仿佛有一道光芒,打開了靈竅似的,獲得了通透豁朗的超脫。在蓮和心靈之外,不過是時而揮空、時而伏地的塵埃而已。
“菩提本無樹,明鏡亦非臺。本來無一物,何處惹塵埃?!逼鋵崳谑|蕓眾生中,我也只是一個匆匆的過客,一無所有而來,兩手空空而去。渺小的如一粒微塵,風吹即逝,笑或者痛,無人去測量。生命也只不過是個過程。面對喧囂的世界,面對紛雜的人生,努力而不貪婪,執(zhí)著而不浮躁?;磉_而不失節(jié)制,恬淡而不失執(zhí)著。擁有一顆簡簡單單、清爽如蓮的心就足夠了。
一朵孤獨的蓮花在我澄凈的遐想里盛開,開在這煙雨朦朧的時光之河中,舒展著婀娜的身姿。我的心此時也如同盛開的蓮,和它面面相對,仿佛靈魂經(jīng)過了一次徹底的洗禮,這一刻我是如此的安詳、寧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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