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18年04月19日
■李莉
第一次踏進盲啞學校是個晴朗的春日。天,風清云淡,暖暖的陽光跳躍在柳芽枝條間,有綠色從步道的縫隙中固執(zhí)的探出頭來。
操場上孩子們各自擁抱著屬于自己的一份陽光,步履歡快的來回跳躍奔跑,他們被太陽賦予的明快線條與常人無異。在這快樂、生動又靜謐的校園中,偶爾有風傳送著器械的碰撞聲,那聲音代替了天真的嘻笑,穿透整個校園,也穿透了我的心,沉悶而遙遠。
再次來,這里已更名為特殊教育學校。孩子們結(jié)束了今年開課以來的第一次晨跑,老師想給他們來張集體合影。72個孩子中有“星星孩子”,更多的則是智力欠缺的“傻”孩子。排好的隊伍七歪八扭,有哇哇亂叫的,目光呆滯的,也有的自顧擺弄著自己的衣角,完全無視老師一次又一次的呼喊。年輕時尚的李老師面對孩子高舉搖鈴:
“孩子們,看老師,跟老師說qie——zi——”。
這時,有麻雀從旗桿旁“嘰嘰喳喳”撲過,簌簌的旋落一根羽毛,后排頂著一頭刺猬般濃密頭發(fā)的男孩仰著頭追尋著翅膀的軌跡嗷嗷大叫,鼻涕口水順著扭曲的下巴扯出了長長的線,劉老師從她藍色工裝口袋里掏出紙巾,兩腳向上一掂,攀著男孩的肩膀,吃力地給不停扭動高出她一頭的孩子擦拭干凈,隨即示意:
“可以了,繼續(xù)——”
“孩子們,看老師,看老師手中的鈴鐺,說qie—zi—”
二排有小朋友突然揮著手臂沖向后面的隊伍,三排年齡稍大的孩子掄起拳頭就向他揮來,年輕的男老師一個箭步上去抱起孩子,撫著他的頭:
“毛毛看咔嚓,好好站這,聽李老師手中的鈴鐺啊!”
兩分鐘后,張毛毛終于伏在老師的臂彎里安靜下來,鈴鐺聲又一次響起:
“孩子們,看老師,真乖,說qiezi——說qie—zi—”
……
如此反反復復,一遍又一遍,我們只要半秒的一聲“咔嚓”在這里用去整整十二分鐘,沒有焦躁,沒有呵斥,這場景對老師們來說稀松平常。
每個殘疾的孩子都是被上帝咬過一口的蘋果,大概上帝是在嫉妒他們的芬芳,他們的世界或沒有光明,或沒有聲音,但他們有著更為澄澈的心靈。
這里,每個孩子身后都站著一個沉重的家庭,每個孩子都是一則心酸的故事。他們是上天遺落的不知人間煙火的天使,他們是開在老師手心里的花朵,老師們最大的希望是每個孩子能在這里成長為一個普通人。
課程教室里,老師啞著嗓子一遍一遍的教孩子念著“你好、你好、你好……”;家庭教室里,老師指導孩子疊被子,疊了拆、拆了疊,一遍又一遍……操作間里,情況好轉(zhuǎn)的孩子,老師正手把手教他洗菜炒菜。宣傳欄上,“大愛無疆,善行天下”幾個紅字醒目突出,學校細心記錄了每個愛心人士的捐贈,大到孩子們的啟智教室、小床,小到日用、零食。
室外,一壟一壟的菜地里,老師和孩子們種的油麥菜綠汪汪一片。欄柵旁有不知名的小花正在盛開,太陽給它撒上了一層絨絨的柔光,它們細細弱弱、搖搖曳曳努力的向上挺著身子。在春天里,每朵花兒都能找到適合自己的方式,活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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