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17年12月21日
■吳毓福
在我蝸居的小鎮(zhèn)上,行道樹幾乎是雜七雜八的。然而,最為打眼的,我以為要算那一排玉蘭樹了。那一排玉蘭樹,從春到冬,它都蓬蓬勃勃向上生長,鐵質(zhì)般的樹干頂著綠冠,有素樸剛健的美。經(jīng)冬之后,春天來臨,玉蘭花開,又大有玉樹臨風的豐姿。
四季里,上班,下班,都必經(jīng)那一排玉蘭樹下。每一次的經(jīng)過,玉蘭樹的花與葉,都時不時地承接著我的視線,讓我偷得片刻的閑情。
又一個春天來臨了。瞧!玉蘭樹油綠的葉片,托著瓷白的玉蘭,高遠的天空鋪出一片湛藍。一朵,一朵,潔白的玉蘭花,掩映在那油綠而厚密的葉片叢中,羞澀如美人掩面,膚如處子凝脂,狀如出水芙蓉。如果說空氣是水,她就是開在樹上的荷花。她像荷花一樣高潔,一樣裊娜。高潔裊娜的讓人“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”。
讀沈周的《題玉蘭》詩:“翠條多力引風長,點破銀花玉雪香。韻友自知人意好,隔簾輕解白霓裳”,始知古人早已將玉蘭花比擬楊貴妃,并與《霓裳羽衣曲》的掌故鉤連起來。可見玉蘭花的花雅香幽,無怪乎,引得古代詩人皆以“玉雪霓裳”狀其姿色,競相題詠了。
寂靜的春夜里,月色溶溶,出門散步,散著,散著,不知不覺地就散到了那一排玉蘭樹下。月光下的玉蘭樹,白天里油綠油綠的葉子,在月夜里則是一片朦朧的黛綠,玉蘭花承受著月光的輕輕愛撫,散發(fā)著淡淡的,幽幽的清香。氤氳在這樣的清香里,似有一種沉醉忘歸的感覺。
玉蘭樹,立在那里!玉蘭花,開在那里!
玉蘭!她預約著我的每一個早晨或黃昏,每一個夜晚和白天。每一次,從她的身邊經(jīng)過,我總要放慢自己的腳步??匆谎鬯膵尚?,看一眼她的嫵媚,看一眼她的清麗。有時,不經(jīng)意間,還會遇到鳥兒棲飛于花前葉下的浪漫。你看!這不,正有兩只八哥,一只棲于枝頭,一只飛于葉下,顧盼傳情,黑黑的鳥影,映襯著瓷白的玉蘭,讓我心不覺為眼所亂,以至“仰面貪看鳥,回頭錯應人”。
凝視這玉蘭八哥圖,我的腦海里不覺就浮現(xiàn)出畫家于非闇的《玉蘭黃鸝》來。記得那幅名畫,畫家用石青為底色來烘托玉蘭和黃鸝的。那鮮明清麗的色彩,恰是藍天映照下一派晴空萬里、鳥語花香的大好春光。
有一回,和同事同行,正是玉蘭初開的時候,我驚喜地將那幾朵玉蘭花指給他看,他淡淡地說:我還沒在意呢!也難怪,玉蘭初開,只三兩朵,嬌羞地掩映在繁枝密葉間,的確難以進入人們的視線。我這才知道,路過玉蘭樹下的時候,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意玉蘭的花開的。這其實也很平常,沒有什么。只是在生活里,在意不在意身邊的花開花落,全賴于人們心里有沒有像花兒一樣寧靜淡然的情懷。
無怪乎,屠格涅夫說:“人生的最美,就是一邊走,一邊撿拾散落在路旁的花朵,那么一生將美麗而芬芳?!?/span>
是的,這個春天,在玉蘭花開花落的清香與聲息里,我感受到了人生的美麗而芬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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