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24年09月02日
◎鄭艷瓊
雨滴滴滴嗒嗒的打在車上、樹上、傘上。這樣一個雨天,和很多個雨天沒什么區(qū)別,唯一不同的是這個雨天的下午,我在半山別墅的一條小道上度過。
小道的左右兩邊是家鄉(xiāng)常見的櫟樹和松樹。我把車停在松樹旁邊,一把超大的蘇格蘭格子傘,撐在開著的車門上方。在這樣一個雨天,坐在車里,聽雨或急或慢,或輕或重的打在車上,傘上,樹上,草地上。山林間的鳥叫聲,被雨聲蓋過了。此刻我在手寫一些文字,第一次用一個好的本子寫第一遍,如同賈平凹先生寫作時寫第一遍用的都是高檔的筆記本,似乎文字也高貴了許多。想來更多的是對于文字的敬重。
雨中的山林更多了寂靜,除了我,似乎沒有人來到這里停留。天地悠悠,時光繾綣。天灰蒙朦的,雨,一刻也不停歇。
林下蘭草整齊開著淡紫色的小花串。落下的松針應是覆蓋了這些細碎的小花的,我仔細打量了一番,竟然沒有。松針都落在蘭草葉下,蘭草會抖落這些松針嗎?是蘭草抖落的嗎?大自然竟這樣神奇,生命竟然這樣的不可思議。
那些蘭草櫛風沐雨地生長,從不負陽光情雨水意。草是脆弱的,只是春夏秋冬四季也就枯萎了,如同人從少年,青年,中年,老年的生長消亡,匆忙短暫;草又是頑強的,春風吹又生,如同人世代代輪回,無窮無盡。
雨潤萬物,時光微涼。沈熹微在《聽風的日子》一文中寫道,昆明這地方,夏天下雨是極涼的。我穿七分闊腿褲,光著腳丫,在車里蓋著薄被仍有些冷。以前我常常說,一雨成冬,對人生敏感洞見的熹微,想必也是和我一樣對昆明的雨,有著不一樣的感懷。
對雨的喜好,莊稼干得葉片卷縮時,我還是會對雨渴望而祈求。而當我要外出時,我心里也會生出絲絲的幽怨,期盼雨早點停,而今日雨如絲如縷綿綿不絕,竟然也無惱恨怨懟。
杜甫寫下的《春意喜雨》,那是歡愉的雨;而一生悲苦飄零,不得志的才子蔣捷那首《聽雨》,“而今聽雨僧廬前,鬢已星星也,悲歡離合總無情,一任階前,點滴到天明?!笔强酀?,無奈的雨。汪曾祺筆下《昆明的雨》,是懷鄉(xiāng)之雨。他說昆明的雨是明亮的、豐滿的,使動情的。
透過車窗,這條小道竟匯成了溪流,急速的向低洼處流去。眼前的道有時是路,有時卻是溪流。生命有時是歡愉,有時是苦澀。如同你我有時是自己,有時卻是別人。對人生,從少年到遲暮,有多少是我們可以掌控的,更多的只徒留無奈。又有多少雨,下著下著,我們便從清晨到了黃昏,從少年到了白頭。
雨水洗得樹葉纖塵不染,素潔翠碧。濕漉漉的樹干,泡了個長長的雨浴。褐色的肌膚,像貼了面膜一般的濕滑。聒噪的雨聲停了,山林一片寂靜。
一個人一片林,靜靜的聽著雨聲,手寫一些只屬于我的文字?;蛟S從前很慢的日色里,人們也這樣聽雨喝茶,寫詩,而或也在勞作,無論怎樣,這一刻的寧靜,歡喜就好。
聽雨吧,像從未見過下雨一樣。
寫字吧,像作文練習生一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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